「哥哥沒有戰死,他只是變成了猩猩。」
這句話是小說最關鍵的一句,也是最引起讀者好奇的一句。哥哥到底有沒有戰死?人有可能變成猩猩嗎?真的?假的?
榮獲台灣歷史小說獎的《猩猩輝夫》,以日治時期為背景、圓山動物園為地點,描述標本師高山一家(爸爸一君、哥哥輝夫、弟弟正夫),歷經:在日本人統治下對於自身原住民血脈的認同問題;輝夫自願去印尼為天皇作戰而戰死,家人最終只收到一張陣亡令;動物園來了一隻會用草桿拼字的南洋紅毛猩猩,讓正夫懷疑牠就是哥哥回家了……顯現在讀者面前的,即是這樣一個略帶魔幻、最終又直視歷史的沉痛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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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師傅,人……可以做成標本嗎……」
書裡這個句子也深深震撼我。動物標本,從小到大,或多或少有看過,記得台南也有一家動物標本店,小小空間裡頭有獅子、長頸鹿,許許多多的蝴蝶。看著那些標本,不會惋惜生命的逝去,可能是因為以學術性的心理來看待這件事,認為有了標本,才能輕鬆近距離地理解動物真實的面貌。
但是人呢?人做成標本會如何?一來難以想像人如何製作成標本,二是總覺得被製作成標本的人會散發出死不瞑目的陰鬱氣息。好可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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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說回來,那隻猩猩究竟是不是即使戰死也要想盡辦法回到台灣的輝夫呢?我一度這麼相信了,反正世間奇異事之多,反正是小說嘛魔幻一點也很好。但作者並沒有忘記「歷史小說」的使命,一個轉彎,便帶讀者去面對「真實」,無論那真實有多麼殘酷。
那也就像此書的結尾,總覺得差不多到這裡就可以結束了,結束在正夫終於清醒接受輝夫之死,結束在高山父子一起製作那隻猩猩標本,結束在中華民國接收台灣後高山父子消失匿跡,結束在動物園還留著許多動物標本,或許仍有一個遺憾的圓滿。然而《猩猩輝夫》卻結束在動物園搬遷,猩猩標本被送去了垃圾場,在無人知曉的角落,被覆蓋,被摧毀,猶如一切不曾存在。
這令我想起《百年孤寂》的結局,幾代人的故事,最後都消失在風沙之城。留下什麼呢?留下了以歷史為本的小說。如此說來,小說家難道不是標本師、小說本身不也是試圖記錄與重現過往的一種標本嗎?
作為歷史的標本師,作者張英珉以《猩猩輝夫》,透過精采的細節鋪陳(無論是在標本專業或戰爭現場),寫出了身在動盪年代、栩栩如生的台灣人標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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